第1564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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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 李梓钰手段温和,更兼妹妹李梓宁长袖善舞,加上赵传薪与张人骏亦盟亦友关系在前,他和广东的各级官员交好。 现在袁树勋上位,不但插手全省博彩业,甚至连盐务也要参和一脚。 李梓钰四处打探袁树勋为人,喜好,准备登门拜访。 翰林院编修范之杰说:“袁总督为人刚强,不畏洋人,在赴任山东时,察觉当地官场风气浮靡,度支冗滥,不顾得罪百官提议裁员减薪,令人钦佩……” 天津卫的人说:“袁大人当真两袖清风,任天津知府那会儿,年景不好,米粮涨价,袁大人宣称大米一概不准出口。粮商纷纷奉上孝敬,袁大人一概不收,直到平了米价作罢……” 上-海的人说:“袁大人在上海的时候,照会日、俄两国,丝毫不虚,俄兵杀人,照样要求会审……” 李梓钰听了,稍稍放心。 他亲自带着“孝敬”上门。 袁府门前,门丁将李梓钰等人挡住。 “干什么的?” “求见袁总督。”裁决团的大东上前拱手说。 大东是李之桃五兄弟之一,如今跟随李梓钰,在澳岛裁决团做事,此次为随行护卫。 门子抱着膀子,鼻孔朝天:“是么?可有什么说道?” 大东每日里打打杀杀,哪里知道许多门道? 他有些发懵的说:“澳岛玄天宗李梓钰求见袁总督。” “哼哼。”门子不屑一顾:“抱歉得紧,我家老爷今日公务繁忙,没空见客。” 远处的李梓钰看明白几分,上前拉开恼火的大东说:“在下准备了门包,还请通融。” 门子接过红包,掂量一下:“呵呵,诸位稍等。” 连语气都客气了几分,更是露出笑脸。 李梓钰等他走了,嘴角露出讥笑:“未纳门包者,逾日不面。好一个两袖清风,好一个大公无私。” 大东也明白过来,冲朱门吐了口唾沫:“呸,狗官。” 李梓钰:“……” 很快,门子带他们进到了会客室。 袁树勋长的很富态,面皮白皙,眼角狭长,六十多岁的退休老干部模样。 随行的李梓宁,进屋后闻到一股老人味,很想掩鼻,却知失礼没那么干。 她是看菜下碟的老手,否则当初赵传薪也不会虐她千百遍,反而将她打出了特殊需求…… 李梓钰跟袁树勋寒暄了几句废话后,让大东提来箱子,打开箱子后,里面是一摞摞纸钞。 李梓钰笑着说:“袁总督,这是胪滨府银行发行的纸钞,这里有三十万圆,合大眼金币三万,鹿岗镇银元三十万,算是我们澳岛玄天宗一点小小的心意。” 袁树勋知道他为何而来。 见是纸钞,这东西是否能换足额的银子还两说,或者说是否持久有待商榷。 而且,才区区三十万块大洋。 所以,袁树勋立即变得刚正不阿:“你当本官是什么人?” 李梓钰根本不信这一套。 李梓宁开口说:“袁总督,别误会,这只是一点心意,并非有求于总督大人。” 话虽如此,可一旦袁树勋收了,那赌商邱嘉良还不是任凭李梓钰炮制? 都是打机锋的高手,袁树勋闻弦歌而知雅意。 然而,邱嘉良更高雅,更阳春白雪。 头次便贿赂三十万两银子,更是答应包办盐务事成后再酬二百万两银子。 李梓钰没别的意思,省内其它地方随你折腾,别来我澳岛一亩三分地撒野。 只要拿了这三十万大洋,也就算应下此事。 熟料袁树勋冷哼一声,胡子抖了抖,对李梓宁呵斥道: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,况且代替男子发言,成何体统?此次从宽免议,下次将你逐出总督府。” 显然是没将这钱放在眼里。 李梓宁最大依仗并非她哥李梓钰,而是赵传薪。 她是赵传薪亲自任命的“花纸扇”。 本来只有白纸扇,没有花纸扇一说。 但赵传薪愣是加了个职位,就是做公关的缺儿。 李梓宁咯咯的笑:“袁总督可知我们玄天宗掌门是谁?那英、葡两国公使、总督,见了我也未必敢将我逐出大门。我敬你三分,只是不想伤了和气。袁总督既然如此刚直,但以你这个年纪,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挺到几时!” 第1029章 萨哈林第一搅屎棍 袁树勋拍着茶几不怒自威:“本官一心为公,得罪的人还少么?何惧之有?来人,送客。” 当李梓钰、李梓宁和大东出门。 李梓宁疑惑:“我见他似乎不知道咱们玄天宗底细。” “不能这样讲。”李梓钰说:“你不能认为,全天下人都怕咱们掌门。” 大东插嘴:“为何我觉得,他只是年纪大,精力不济,顾不上许多……” 当李氏兄妹离开,袁树勋的幕僚出来,忧心忡忡说:“大人,那赵屠子实非等闲,咱们如何不见好就收?” “老夫已经到了这般年纪,早死一年,晚死一年,都是一样。”袁树勋自得一笑:“老夫巴不得他赵屠子来杀。” 幕僚脸带伤感:“大人……” 袁树勋捋须:“不但如此,老夫还要上书朝廷,请开国会。此生官至总督,已登峰造极,再难寸进。赵屠子不杀我,明年也要辞官而去急流勇退。赵屠子杀我,于我名声有益,何乐不为?” 没有点手腕和魄力,不可能敛财还得好名声。 袁树勋也看出清廷摇摇欲坠。 今日一番话传出,倘若赵传薪来杀他,他死后,任谁哪怕有真凭实据,也玷污不得他的名声了。 …… “在萨哈林岛,最高惩罚,刑事的也好,矫正性的也罢,全都一样是终身制。苦役劳动必定要伴随永久性定居;流放之所以可怕,正是在于他的终身性。”江涛六简明扼要给赵传薪等人解释毛子在北岛的法律。 佐藤正义点头:“是的,军官、官吏、公证人、会计、纨绔子弟、盗用公款或徇私舞弊等原因被流放至此的比比皆是,这种终身制的刑法,没有人性,让人失去希望,早晚会闹出大乱子。” 然而,狱警卢卡谢维奇不同意:“先生们,你们搞错了一些事情。现在的萨哈林和十年前比,已经是黄金时代;和二十年前比,犹如天堂和地狱的区别。和三十年前比,地狱都不足以形容此处的恐怖。我们以为要提防囚犯,然而事实上,这里的清白人家的太太们,很放心将孩子交给做保姆的流放犯。或者说,这里人人都是囚犯。佐藤正义先生说的酗酒问题,不是流放犯败坏居民道德,而是居民败坏流放犯道德。” 众人:“……” 赵传薪问他:“既如此,你过的好好地,为何还要来这里?” 卢卡谢维奇说:“先生,在岛上,我们的罪恶,我们的痛苦,以及我们个人本身,和这里严酷的天气和茂密的原始森林相比,都显得渺小和微不足道。这就是我想要离开的原因。” 这时候,能成文匆匆进来:“大人料事如神,那波亚尔科夫果然要跑,我们的人在码头看见他正往轮船上装行李。只是路途遥远,咱们快马加鞭回来传信时,想来贝加尔号轮船已经跑的远了,追之晚矣。” 赵传薪不急不缓起身,抄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,朝众人点点头:“先生们,继续讨论维和局法规,我出去一趟。” 这种草台班子,他搭过了不知多少次,愈发游刃有余。 贝加尔号轮船航行在尼古拉耶夫斯克、符拉迪沃斯托克和日本的各港口之间,运载士兵、犯人、邮件、旅客和货物。 沙俄向萨哈林岛输送犯人时长几十年,为此,轮船可在衙门口领取很大一笔补助金。 贝加尔号上统舱和客舱都很狭窄,但清洁,清一色的欧式装修,还摆了一架钢琴。 船上的仆役是清国人,脑后留着长辫子,哪怕不在国内生活,辫子依旧不剪掉。 波亚尔科夫感受海上的冷风,心里一片寂寥。 他听旁边两个毛子谈话。 一人说:“当年我父亲,拿着一瓶伏特加,能灌倒一片基里亚克人,随便拿一盒烟,都能诈骗到鹿茸和金沙。还有一些人更厉害,他们每年夏季到萨哈林,让基里亚克人缴纳贡赋,不按时按数缴纳,便会被处死。如今世道变了,基里亚克人变坏了,变得不听话了……” “谁说不是呢?在萨哈林的神甫,斋戒期会穿着白袍子鸡鸭鱼肉吃的满嘴流油,还喝酒。在黄金和鹿茸掠夺方面,丝毫不逊色他的教民。哈哈哈……想想真是有意思。” 波亚尔科夫拍打船舷,满脸不屑。 妈的,你们那点道行算个几把? 老子狠起来,不但盘剥异族,盘剥清国人,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。 否则,船舱里的那一大笔钱哪来的?呵呵。 此时,有个留长辫子的清国仆役经过。 旁边毛子一把薅住仆役衣领:“包衣,去,你给我拿一瓶伏特加。” 包衣是他们对仆役的称谓,极尽蔑视之能事。 仆役摆手,说着生涩的俄语:“船上喝酒要钱的……” 那毛子抬手,扇了仆役脑袋一巴掌:“叫你去就去,哪来那么多废话?” 仆役懦弱,畏缩,但坚定的摇头:“不行的不行的……” “看这些包衣,平日里比狗还听话,一旦涉及到钱腰杆子就硬了起来。依我看,咱们把他辫子给剪了,看看他是什么反应。” 仆役听了,脸色煞白,好像即将面临生死。 另一毛子哈哈笑说:“你要是剪了他的辫子,他会痛哭流涕,我这样干过,不信你试试。” 周围的毛子看着仆役的窘境,没人出言帮衬,要么冷眼旁观,有的甚至露出嫌弃。 这些清国人,给他们的印象,普遍是古怪、懦弱,总是一副天生就该被欺负的样子。 而毛子是什么性格呢? 就算拿着一杆老古董猎枪,也照样敢去打猎,能吃肉绝不吃素,当然如果碰上了熊瞎子,而老古董猎枪卡壳,那么就祈祷熊瞎子开恩,尤其在一连卡壳五六次的时候。 这种贪婪贯穿始终,死了一个还有俩。